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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城

更新时间:2010-01-01  作者:歌德
浮士德 皇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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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官候驾上朝。

吹奏喇叭。

各种盛装侍臣登场。

皇帝升座;钦天监侍立座右。

〔皇帝〕

我欢迎诸位爱卿到场,

你们来自远近各个地方——

哲人已经在我的身旁,

却不知道小丑呆在哪厢?

〔贵族〕

他跟在御袍后面上朝,

就在台阶上摔了一跤;

他的肥躯已被人抬走,

不知道是死还是醉了。

第二贵族

不过一霎眼的功夫,

就跑来一个候补。

他打扮得十分漂亮,

在人前却丑态百出;

御林军双戟高举,

交叉着把他拦阻——

可是他已经进来,这蠢材真不含糊!

在御座前下跪

什么是被人咒诅而总受欢迎?

什么是朝夕盼望而常被驱逐?

什么是常常受到保护?

什么是被痛骂又被控诉?

哪个人陛下不宜招来?

哪个名一提起就叫人笑逐颜开?

是什么走进御座的台阶?

是什么把自己逐出门外?

〔皇帝〕

这一次你闲话少讲!

打哑谜在这儿可不是地方,

这类事有百官执掌——

你就猜谜吧!我愿闻其详。

前任弄臣,我担心已不知去向,

你就接替他的位置,来到我的身旁!

靡非斯陀走上去,侍立左侧。

众人私语

一个新的小丑——又是新的灾难——

他从哪儿到来?——究竟怎样进殿?——

旧的摔倒下去——算是已经完蛋——

那个粗如水桶——这个薄似刨片——

〔皇帝〕

忠诚的诸位爱卿,

我欢迎你们来自远近!

福星也随你们一起照临:

上天注定了我们大吉大庆。

可是你们说吧,在这样的日子,

咱们大可以抛弃一切忧虑,

戴上化装面具,

乐它个手之舞之,

为什么要上朝议事劳心焦思!

不过你们既认为非此不可,

我也就只好勉副众议。

〔首相〕

至高的德行,如灵光隐隐,

笼罩在陛下的头顶,

只有陛下才配实行:

这就是公平!人人所喜爱,

所企求,所盼望,所不可缺少的事情,

只靠陛下恩赐给人民。

可是,如果举国若狂,

恶风蔓延滋长,

智力何补于精神,热心何济于手腕,

而慈悲又何益于心肠?

谁要是从这崇高庙堂向全国瞭望,

就好比做了噩梦一场,

处处是奇形怪状,

非法行为穿上合法伪装,

一个颠倒的世界在跋扈飞扬。

夺人妻室,抢人牛马,

还从圣坛上盗取酒杯,烛台和十字架,

匪徒逢人自夸,

说自己多年来平安无事,逃脱王法。

现在告状的人涌向法庭,

法官坐在高位神气十分。

群众中不断激起义愤,

有如怒涛猛浪掀腾。

作奸犯法者依靠同党,

居然得到从宽发放,

而清白的守法良民,

反而被诬有罪,陷入罗网。

这么一来,世界必然瓦解,

公理也就沦亡;

那种把我们引向正义的唯一精神

又从何得到伸张?

到后来正人君子

都逐渐谄媚行贿,

而不能秉公执法的法官

也终于朋凶比匪。

我描写得也许过当,

其实我巴不得用厚幕把真象掩藏。

断然处置是不可避免,

普天下人都在受苦受难,

这样会断送陛下的锦绣江山。

兵部大臣

当今乱世扰扰纷纷!

不是你死我活,便是我夺你争,

对命令充耳不闻。

市民躲进城濠,

骑士蟠踞碉堡,

誓死抗拒官军,

把自己的势力保牢。

佣兵急不可待,

闹着要求发饷,

你若是扫数发清,

他们统统逃得不知去向。

你若是把大伙儿的要求革掉,

就好比去捅蜂巢;

士兵本应当保卫帝国,

却任其遭受抢劫和骚扰。

只好眼睁睁地看匪徒到处横行,

一半天下已弄得民不聊生;

各邦虽然也有国君,

可是都认为这不关本身的事情。

财政大臣

谁还能指望联邦成员!

连承认下的贡赋都不肯交献,

就好比水管断了水源。

哎呀,陛下,在你的各邦里面,

究竟是谁掌握着财产大权?

无论走到那里,都是新人作主当家,

企图独立,不受管辖;

他干些什么,你只好干看;

我们把许多权利都已送完,

到而今手中没剩下一点半点。

至于那些所谓政治党派,

今天谁对他们都不敢信赖;

无论他们是诽谤或是赞扬,

是爱是憎,无非半斤八两。

不管是吉贝林还是桂尔芬。

都在明哲保身,从事休养;

各人自扫门前雪,

休管他家瓦上霜。

财源的大门已经堵上,

人人都在搜括、聚敛和储藏,

而国库却已耗得精光。

宫内大臣

就连我也大遭其殃!

我们天天都想节约,

可是开支却天天膨胀,

我的苦痛是日益加强。

只有厨夫才不缺少什么:

野猪、牡鹿,兔儿和獐子,

吐绶鸡,家鸡,还有鸭和鹅,

这都是实物缴纳,确实无讹,

收进来后还可勉强张罗。

只有葡萄酒还嫌不足;

从前酒窖里是大桶小桶数不清数目,

而且尽是名牌产品和陈年存储,

但是由于贵人们贪杯好饮,

到后来只喝得涓滴全无。

市政府也不得不拿出贮藏,

于是大家动手,杯碗齐上,

连桌下都搅得水水汤汤。

现在要由我来偿还一切费用,

犹太人对我却毫不放松:

他贷款预扣的利息很重,

弄得年年都闹亏空。

架子猪也长不起肥膘,

床上的被褥早当光了,

餐桌上吃的是赊欠来的面包。

〔皇帝〕沉思片时对靡非斯陀

小丑,你是不是也有苦要诉?

我绝无。瞻仰陛下和诸位贵族

如此光辉夺目!

还能不相信陛下君临万方,

强大的武力足以消灭抵抗?

再加上仁德、睿智与奋发图强,

文治武功岂不相得益彰?

哪会有灾殃酝酿,

遮掩群星闪灼的光芒?

众人私语

老奸巨滑——真会拍马——

信口开河——连篇诳话——

我已经知道——他葫芦里装的是啥——

还能拿出什么?——无非一纸计划——

世上哪儿有十美十全?

不缺这,就缺那,这儿缺少的是金钱。

地板下固然扒它不出,

可是智慧却懂得朝深处挖掘。

在矿脉中,在墙垣下,

金币和金块到处可查。

你们要问我:谁能把它掘起?

那得靠聪明人的天资和智力。

〔首相〕

天资和智力——不许对基督徒这样谈,

所以把无神论者烧成灰烟,

因为这类话儿极端危险。

天资是罪恶,智力是魔鬼,

它们生出个畸形的混血儿,

怀疑就是它的名字。

我们这儿与此迥异!

帝国内只有两大阀阅峙立,

功德巍巍把皇统支持:

这就是教士和骑士;

他们抵御着狂风暴雨,

靠教堂和国家供应俸禄。

愚民们本属无知,

思想混乱,公然起来抗拒。

这是异教徒!这是魔术师!

他们破坏乡村和城市。

现在你想用无耻的诙谐,

让他们混进尊贵的朝阶;

你们心怀叵测,互相庇护,

这种人和小丑是一丘之貉。

听这番议论就知道阁下学识高深!

你摸不着的东西,就以为遥远得很,

你掌握不住的东西,就以为压根儿不存,

你不计算的东西,就以为那是不真,

你不秤量的东西,就以为不足重轻,

非你铸造的东西,就以为不能通行!

〔皇帝〕

凭口舌不能解除我们的穷困;

你那种禁食说教是何居心?

空言喋喋,我已厌听,

既然缺少钱,就快快弄来金银!

我就奉命去搞,而目搞得更多;

事情固然容易,容易的事情却很难作。

金钱倒是现成,但要到手才能算数,

这非艺术不行!可是靠谁动手去做?

想当年恐怖时代,外寇如潮涌来,

把土地和人民统统淹坏,

人人吓得惊惶狼狈,

把最心爱的东西四处掩埋。

自从强盛的罗马时代以来,

这情形一直维持到昨天和现在。

一切东西都悄悄地埋藏地底,

宝物应归陛下,这是你的土地,

财政大臣

作为一个弄臣,倒也说得不差;

这项权利自然属于皇家。

〔首相〕

撒旦对你们布下了金丝罗网,

他存心不良,你们切莫上当。

宫内大臣

只要给宫廷筹集急需的饷款,

我倒愿意他玩点手段。

兵部大臣

小丑的确聪明,人人如愿以偿;

兵士只要有钱,哪管来自何方。

你们或许以为我在行骗,

不妨向那位钦天监请教一番!

他熟悉星座的方位和时间,

让他说吧,天上有何兆头出现?

原来是两个坏蛋——彼此狼狈为奸——

小丑和幻想者——这么贴近御前——

这种陈腔滥调——咱们早已听厌——

小丑在提示——哲人在发言——

〔钦天监〕靡非斯陀提示,他说

太阳本身就是一块纯金;

水星使者为恩宠和酬劳而献殷勤;

金星夫人在把你们大伙儿勾引,

她从早到晚都在眉目传情;

贞淑的月姬娇憨任性;

火星虽不烧灼,却声势逼人;

木星始终放射出最美丽的光芒;

土星虽大,看去却微小而远离目睛;

它作为金属不大受我们尊敬:

重量甚大而价值甚轻。

对呀,一旦日神和月姬紧密相亲,

那就金银合璧,世界皆大欢欣!

宫殿、园圃、酥胸,红颊等等,

无不有求必应,

这一切只有依靠博学的高人,

他才能办到我们办不到的事情。

〔皇帝〕

他说话是语带双关,

要使我深信却也很难。

众人私语

这与我们何干?——一派无聊的胡言——

好比宝历天书——劝人炼汞烧丹——

我常常听到——但每每受骗——

即使术士真的来此——也无非是个骗子——

衮衮诸公,瞠目环立,

对这高贵的发现不是深信不疑;

有人瞎扯曼陀罗花,

有人又把黑犬乱吹。

纵然说话俏皮,把魔术诋毁,

究竟这有啥意味?

总有一天他会感到脚板发痒,

走起路来摇摇晃晃。

你们大伙儿谅必感到,

永恒主宰的自然作用玄妙,

有迹象十分活跃,

从最底层向上直冒。

如果你们觉得四肢有点抽搐,

立足处似乎摇摇欲坠,

就下决心赶快挖掘:

那儿就有财宝,那儿就是秘密!

众人私语

我的脚上似乎坠有铅块一团——

我的手臂痉挛——和患风湿病一般——

我的大脚趾奇痒难熬——

我的整个背疼得不可开交——

按照这种种迹象来讲,

说不定这儿就是最大的宝藏。

〔皇帝〕

赶快!你再也休想逃开,

要证实你不是扯的弥天大谎,

就马上指出那宝藏所在。

如果你说的话果然不错,

我就放下宝剑和玉笏,

用御手亲自完成这个宏图;

要是你说谎,我就把你打入地狱!

到地狱去的路,我是驾轻就熟——

不过我实在不能细数,

遍地埋有多少无主之物。

有时农夫正在耕地,

翻出带土的金盆一只;

有时他从泥墙中搜集硝石,

找到一串串金光闪闪的钱币,

捧在干枯的手里惊喜交集。

不管炸裂什么深坑,

穿过什么岩隙和路径,

识宝者必须鼓勇前进,

直到那九幽地狱的比邻!

在年深岁久的地穴,

有金杯,金盘,金碟,

整齐地排成行列;

还有高脚杯用红玉琢成,

如果他想浮一大白,

旁边的陈酒味道最醇。

可是——你们得相信内行——

酒桶的木质早已烂光,

酒化石又给酒造了酒缸。

这是珍贵的酒中精英,

不仅伴同着宝石和黄金,

还有黑暗和恐怖在周围将它护定。

智者孜孜不倦地在这儿搜寻;

这在光天化日下未免显得滑稽,

只有幽暗中才往往藏有神秘。

〔皇帝〕

尽你说东说西!黑暗究有何趣?

凡物要显露出来才有价值。

谁能在深夜辨别痞子?

好比母牛是黑的,猫儿是灰的。

地下既然有满盛黄金的罐子,

你就用锄头挖出这些东西!

请亲手用锹锄去挖!

御驾躬耕才能使陛下伟大,

眼看金犊成群,

源源涌出地下。

那时陛下将毫不踌躇而且欣然笑纳,

用以装饰自己和心爱的娇娃;

五光十色的宝石耀眼生花,

使美丽与威仪提高身价。

〔皇帝〕

那就动手,马上动手!还要耽搁多少时候!

〔钦天监〕如前

陛下,请不用这么性急,

还是先来一番热闹游戏!

精神散漫使咱们达不到目的。

首先咱们自己得保持镇静,

然后上行下效,此呼彼应。

欲善者必先有善行,

欲乐者必心气和平,

欲饮酒者必须先榨熟的葡萄,

欲睹奇迹者必须加强本身的信心!

〔皇帝〕

咱们就来快活地消磨光阴!

圣灰礼仪日如愿来临。

趁这时可以普天同庆,

狂欢节要更加热闹才行。

吹奏喇叭。退朝。

劳绩与幸福本是相联,

愚蠢人万想不到这点;

他们一旦得到智者之石,

便把智者抛在一边。

○毗连众室的大殿

陈设华丽,以备举行化装舞会。

你们别以为在德意志境内,

跳舞的只有傻瓜、死人和魔鬼!

今天等候你们的是一个盛会。

皇帝陛下御驾亲征罗马,

为了抚慰臣属和裨益皇权,

翻过阿尔卑斯山巅,

赢得了大好河山一片。

皇帝陛下吻了圣靴,

先求得统驭帝国的大权,

当他去取得皇冕,

也给我们带来小帽庆祝狂欢。

现在我们大伙儿就如新生一般:

凡是洞达世故的人

都乐意用小帽遮着头脸;

这虽然使得他象疯癫的蠢汉,

他在帽子下却可以达变通权——

我已经看到他们结队成群,

踉跄地分开,亲呢地偎近;

三三两两拥挤前行,

进进出出始终不停!

尽管有千万种花样翻新,

到头来这世界不变一成,

依然是唯一的莫大愚人。

〔女园丁们〕唱歌,用曼陀玲伴奏

为了博得诸位的赞赏,

今夜晚我们打扮梳装,

年轻的佛罗伦萨姑娘,

跟随德国宫廷的旌旆北上。

我们的鬈发棕黄,

更把艳丽的花儿簪上;

这儿一丝半缕都不虚掷,

碎绢零缣也派用场。

敢夸灵巧夺天然,

完全值得人称赞:

人造花儿放光彩,

一年四季开不败。

金刀剪裁出各色纸片,

匀称地粘合得十美十全:

碎片儿也许你们看不上眼,

可是扎成花朵就令人艳羡。

我们的模样儿怪惹人怜,

女园丁本来香艳;

妇女们的天性是这般,

和艺术结了不解缘。

请显示出那富丽的花篮,

缤纷花朵不是顶在头上,

便是挂在肘弯;

每人都按自己心爱的花儿拣选!

赶快,让这林荫小径

点缀成花坞一片!

卖花女郎比花妍,

花光人面人争羡。

女园丁们

尽可在这热闹地方买花卖花,

但不象市场上讨价还价!

每朵花儿有句简单的趣话,

买花人儿必须会得说它。

结实累累的橄榄枝

我不艳羡什么花馨,

我也避免任何争论;

因为这违反我的天性:

我本是山野的精英,

作为安全的保证,

我是各地的和平象征。

今天我却希望能够侥幸,

用来装饰美丽的头顶。

〔禾穗的环儿〕金黄色

用克勒斯的礼品装饰你们,

在身上定显得温婉而美好:

论实惠它最受欢迎,

增光彩要数这宝中之宝。

奇巧的花环

深浅繁花似锦葵,

苔藓蒙茸花盛开!

自然界中不常有,

时尚却用金刀裁。

奇巧的花球

连德渥佛拉斯特那位哲人,

怕也不敢将我的名儿告诉你们,

我虽然不能使人人高兴,

却希望博得某些人的欢心。

我情愿归他们赏玩,

只要他们肯把我编入发间,

只要他们决心不变,

常把我放在心田。

蔷薇的蓓蕾

但愿有千百种幻想,

新翻出时髦的花样,

呈现出奇妙的形象,

为自然界所不生长;

金钟花儿绿梗长,

点缀着鬈发波浪!

可是我们隐晦韬光,

新发现我们的人儿幸福无量。

一旦夏季来到,

蔷薇的蓓蕾红焰如烧,

谁愿舍此眼福不饱?

切莫忘旧盟重温,

在百花盛开的国境,

同时支配着目光,意识和心情。

女园丁们在绿荫廊下装饰玲珑纤巧的花肆。

〔男园丁们〕唱歌,用低音琵琶伴奏

看那花儿静静地茁生,

艳丽地装饰你们的头顶;

果实累累不欺人,

大伙儿不妨来尝新。

樱桃、碧桃和郁李,

都已熟透又新鲜;

买吧,眼睛不能识好歹,

口舌才能辨酸甜。

快来拣选熟透的水果,

饱口福及时行乐!

玫瑰花让人吟哦,

鲜苹果才供大嚼。

请允许我们合夥,

加入你们丰盛的年青花朵,

我们收拾好成熟的鲜果,

在近旁堆成果山一座。

通过清幽的蜿蜓曲径,

来到新垩的凉亭一隅,

一切都应有尽有:

蓓蕾,树叶,花朵,果实。

在吉他和琵琶伴奏的交互合唱中,两队歌者继续堆叠和装饰其商品出售。母亲和女儿。

〔母亲〕

孩子,当你才生下地来,

我做顶小风帽儿给你戴;

你的身段儿多么纤巧,

你的脸庞儿多么可爱。

我巴不得婚嫁时间到来,

你就嫁给盖世的富翁,

作一个阔绰的太太。

唉,可惜白费了几年光阴,

到今天还是一事无成。

形形色色的求婚人群,

都打你身旁匆匆过尽!

你同这人跳舞轻盈,

又同那人肘儿相碰,

眉目传情。

尽管我们挖空心思,

白白参加了各式宴会,

玩押当又作迷藏,

终竟没勾搭上谁;

今天却要来不少傻哥,

乖乖,你袒露出酥胸一抹,

总会有人放你不过。

年轻美貌的少女们前来结伴;亲昵的话声渐高。渔夫和捕鸟人携带渔网、钓竿和粘竿及其他器具登场,加入美丽的少女群中。男女互相挑逗,追逐,逃跑,捕获,提供非常适意的对话机会。

〔樵夫们〕躁急而粗暴地登场

两边闪!两边让!

给我们空出地方,

我们砍伐树木,

树木倒在地上;

我们搬运木材,

不免四处冲撞。

非是我们夸口,

理由说来平常:

没有我们老粗

干活儿在四乡,

你们高人雅士,

纵有满腹文章,

怎能搞出名堂?

你们仔细思量!

我们若不流汗,

你们就会冻僵。

〔滑稽家〕笨拙而近乎愚蠢

你们是傻子,

生来就驼背!

我们聪明人,

从不挑东西;

头戴玲珰帽,

身穿短褐衣,

轻便很适意;

好吃兼懒做,

无忧又无虑,

拖鞋靸两只,

市场人丛里,

穿梭任来去,

专爱看稀奇,

动辄闯祸事;

一听有热闹,

赶快朝里挤,

滑溜似鳝鱼,

跳闹趁人多,

人多才得势。

听凭人赞许,

随便人骂詈,

犹如吃李子。

〔食客们〕露出胁肩谄笑的样儿

挑夫和炭夫,

原是表兄弟,

身强而体壮,

使我们欢喜。

不住把头点,

躬身又哈腰,

语言多婉转,

双关话蹊跷,

忽冷又忽热,

随人所感到。

纵然有电火,

赫赫势莫当,

掣动从天降,

又怎能帮忙?

柴薪不缺乏,

煤炭不告荒,

才能灶头上,

熊熊冒火光。

于是烤的烤,烧的烧,

煮的煮,炒的炒,

真正的老饕,

盘碗都舔交,

他嗅烤肉鲜,

他猜鱼味好;

主人筵席上,

各显本领高。

〔醉汉〕昏醉

今天切莫反对我!

我觉得爽快又洒脱;

新鲜的空气和愉快的歌,

都是我亲自带来的啰。

我要喝酒!喝啊,喝啊!

咱们碰杯!碰啊,碰啊!

快过来,你躲在后面干什么!

碰杯呀,这样才不错。

上衣皱得真邋通,

惹得老婆破口骂,

尽管我自负又自夸,

她却骂我是个穿衣架。

可是我要喝酒,喝啊喝!

叮叮当当,碰啊碰!

穿衣架对穿衣架,碰杯!

只要碰得响,这样就不错。

请莫说我已昏迷,

我这当儿才惬意。

老板不赊老板娘赊,

最后还可求侍女。

我不断喝酒!喝啊喝!

祝你们健康!碰杯啊碰杯!

轮流碰杯莫错过!

我觉得不错就不错。

别管我怎样乐来哪儿乐,

听我自便才快活:

我躺在哪儿,你们也别管我!

因为我不再使唤两只脚。

〔合唱〕

弟兄们,开怀畅饮!

响叮当,举杯相庆!

板凳上,牢牢坐稳!

倒下去,只好认命!

报幕人介绍各派诗人:自然诗人,宫廷和骑士诗人,温情派和热情派,众人争先恐后,急欲炫耀自己,互相拥挤,不让他人朗诵。有一人悄悄地念了几句走过。

〔讽刺家〕

你们知不知道,

什么才使我诗人适意?

让我也来唱唱和谈谈

谁也不愿意听的东西。

黑夜和墓穴诗人派人来致歉意,因为他们正在和一只才生下来的吸血蝠蝙作极有趣的谈话,从这儿或许会产生一种新的诗体;报幕人只得作罢,而召唤希腊的神话人物出来,他们虽然戴着现代面具,并未失去其特性和风趣。

司风雅和快乐的格拉蒂娅三女神登场

〔阿格娜娅〕光辉女神

我们把风雅带进人生,

你们可用它去作馈赠。

〔赫格摩妮〕繁荣女神

清你们把风雅受领,

人生的乐趣是愿望达成。

〔欧芙罗西妮〕快乐女神

在岁月平静的环境,

最风雅的是感激之情。

司命运的三女神巴尔采登场

〔娅特罗波丝〕缫丝女神

我本司命最长女,

今被邀请来缫丝;

三番五次细思量,

生命丝儿多纤细。

我拣麻丝最上乘,

此丝于汝柔而韧;

敢夸十指理丝巧,

光滑细长又均匀。

当汝狂欢纵舞日,

须知乐极必生悲,

莫忘丝儿容易断,

小心爱护未断时!

〔克罗多〕剪丝女神

近来诸位都知悉,

剪刀轮到我手里,

阿姐作风太疏忽,

惹得处处怨声起。

她把废丝浪延长,

曝晒空气与阳光,

无端剪断金丝缕,

葬送人间好希望。

我也年轻太浮躁,

千回百次欠思考;

今天不再动剪刀,

宁把剪刀插入鞘。

自动克制我心甘,

和气迎人到此间;

自由时刻君莫失,

尽可留连而忘返!

〔拉赫西丝〕纺丝女神

通情达理独数依,

常在井然有序中;

纺纱车儿不停转,

从未过急太匆匆。

线儿不停来又往,

条条引到线路上,

决不纺错一根纱,

循序旋转自妥当。

我若一时稍松懈,

即将担忧这世界;

屈指计时又计年,

织工取线频相催。

你们尽管通晓古文,

却不认识现在来的是何人;

她们做出许多坏事情,

表面上看来,会称她们是嘉宾。

谁也不信,她们就是复仇女神!

美丽、娉婷、和善而又年轻;

只要你们和她们接近,

就知道这些鸽子象蛇一样的伤人。

她们固然阴险,可是在今天,

每个傻瓜都在夸耀自身的缺陷;

她们并不要求天使的荣衔,

而自认是城乡的祸患。

复仇三女神虎利恩登场。

〔亚勒克多〕挑拨女神

你们只有信赖我们,何苦枉自费心?

我们美丽、年轻、而且猫一般馅佞;

如果你们当中谁个有了爱人,

我们就不断在他耳边挑衅。

直到我们当面向他说明:

那女子同时在勾引这人和那人,

背驼,腿瘤,而且头脑愚蠢,

作新娘真是百无一能。

我们也会去使未婚妻感到困窘:

几周以前,你的友人

向别的女子把你说得不值一文!

你们即使和解,也难免芥蒂在心。

〔梅格娜〕猜忌女神

这不算本领!等到他们结了婚,

我才把一切办法想尽,

定使美鸳鸯变作商参,

人是变化不测,时辰也流动不停。

到了手的东西,谁也不肯抱紧,

喜新厌旧乃是人之常情,

他把习惯了的至高幸福看轻,

避开太阳,而想就寒霜暖身。

这样的人儿我懂得如何对付,

我召来阿斯摩迪,我的部属。

着他在适当时机把灾难散布,

活活地拆散一对对恩爱夫妇。

〔提西封内〕复仇女神

对薄倖人儿我不用恶毒的舌头,

而是调制毒药,磨砺匕首;

你既然爱上别人风流,

迟早让毒汁和刀锋把你穿透。

刹那间的幸福甜蜜,

将化作泡沫和胆汁!

这不是商场,也不讲行市,

欠下的冤孽债必须偿讫。

我把满腔怨气向山岩怒吼,

决不宽宥,决不罢休!

听呀!回音答复着:复仇!

三心二意的人应当一命归幽。

请诸位向旁边让开!

现在来到的不是你们的同侪。

你们瞧,一座象山向前移来,

两胁披挂的毛毡缤纷五彩,

头部显出长牙森森,蛇鼻摇摆,

神秘非常,但我给你们指出关键所在。

坐在脖子上的女子娇小玲珑,

挥丝鞭驾驭得快慢适中;

背上站立的女子庄严稳重,

浑身光辉闪闪直射人们的双瞳。

两旁有铁锁锒铛的贵妇伴送,

那个喜笑颜开,这个忧心仲仲;

有的感到自由,有的愿望重重。

她们究系何人,让每人当众自供!

冒烟的火炬、蜡烛和灯盏,

朦胧地照耀着纷乱的筵宴;

在这形形色色的幻像中间,

唉,我却被铁链紧紧纠缠。

滚开,你们可鄙的嘲笑人儿!

你们的冷笑引起无限的猜疑;

所有反对我的人联合在一起,

将在今天夜里向我进逼。

朝这儿看!朋友化为仇敌,

我已经识破他的面具;

那个人想对我行刺,

被发觉了,只好溜之大吉。

唉,我巴不得找到方向,

逃出这尘寰扰攘!

但那边又威胁着灭亡,

使我陷身在迷雾和恐怖中央。

〔希望〕

欢迎,诸位亲爱的姐妹!

你们昨天和今日

在化装舞会上已玩得够味。

可是我完全明白,

明天你们将露出本来面目。

如果咱们在火炬光下

还玩得不够尽兴,

那末,在光天化日下

大可以如愿趁心。

或与人结伴,或只身孤影,

悠然地穿过美丽的田野而徐行;

或行或止,或动或静,

体会着无忧无虑的人生,

不虞匮乏而努力精进。

我们到处都受欢迎,

人人把我们看作嘉宾:

毫无疑问,

尽美尽善必定有处可寻。

〔智慧〕

人生的两大敌人,

疑惧和希望,已被牢牢锁定,

我不使她们和世人接近——

让开路来!你们获得了救星。

你们看,我驾驭的活兽十分庞大,

背上驼着一座高塔,

它孜孜不倦地向前行走,

在崎岖道路上步步挣扎。

有位女神站立塔尖,

广阔的双翅轻盈招展,

为了把幸福散布人间,

向四面八方不断旋转。

她浑身环绕着荣光,

灿烂地透射到各方,

她自称是胜利女神,

一切事业归她执掌。

措伊洛·特尔西特斯

喏!喏!我来得凑巧的很!

我要把你们统统臭骂一顿;

不过我给自己把目标选定,

针对着上面的胜利女神:

她拖着一双雪白的翅膀,

就以为自己是神骏的老鹰,

无论她转向那方,

一切土地和人民都属于她一人。

可是谁要是获得美名,

我立即感到愤怒填膺。

我要把低的抬高,高的贬低,

正的说邪,邪的说正。

这样儿才使我如愿称心,

我要使普天下都不太平。

你这卑鄙的狗才,

看我用正义之杖将你制裁!

打得你立即弯腰滚转,决不宽贷!

叫你这又小又矮的侏儒形骸,

尽快卷成讨厌的肉块!

好不奇怪!肉块变成了蛋,

蛋又膨胀而裂成两半。

这时出现一对双胎:

蝮蛇和蝙蝠钻了出来;

蝮蛇在泥土中蜿蜓爬行,

蝙蝠向承尘上扑扑飞开。

它们都忙着出去联合放毒,

我不愿与它们同流合污。

众人私语

加油!后边已在跳舞——

不行!我巴不得离开此处——

你不觉得有妖魔鬼怪

将咱们团团围住?——

头上好象有东西呼啸而过——

脚下也似乎碰到什么——

咱们当中还没有伤到一个——

可是大伙儿吓得直打哆嗦一

这玩笑完全给人戳破——

畜生们正希望有此结果。

在这次化装舞会上,

自从我负起报幕人的责任,

我就认真地把守大门,

以免诸位在这快乐场所,

受到意外的灾害相侵。

我既不动摇,也不闪腾,

只怕有鬼怪精灵

微风一般从窗口飘进,

进来后兴妖作怪,

我却没法解脱你们。

那个侏儒已引起人们的疑心,

喏!那后面还涌来一大群。

这些形象究竟有何意义,

我职责上该当予以说明。

不过我自己不理解的东西,

也就当众解说不清;

还得请诸位赐教为幸!

你们看那边是什么穿过稠人?——

一辆华丽的车辇由四马牵引,

不顾一切地向前直奔;

可是它并没有撞倒人群,

也看不出人众拥挤纠纷,

遥远处光彩隐隐,

繁星点点联珠散锦,

好似半空中浮起无数幻灯。

鼻息咻咻,如雷霆逼近,

让路!我已在胆战心惊!

停止!

龙马,快收敛你们的羽翼,

听凭这习惯的缰绳驾驭。

我若控制,你们便自行克制,

我若放纵,你们便竭力奔驰!

让我们向这地方表示谢意!

环顾四周,观众增加不已,

赞赏的人儿层层围集!

报幕人,努力!按照你的方式,

趁我们还未离开你们而远逝,

描写我们的形状,说出我们的名字;

因为我们只具有比喻的意义,

你该当把我们认识。

我不知道怎样称呼你,

却可以把你从头描叙。

那就请你试试!

我们不得不承认:

首先,你长得少年英俊。

虽然还是未成年的后生,

妇女们却愿把你当作成人。

我看你是未来的风流郎君,

有本事惯把女性勾引。

听来倒也不错!再说下去,

你不难识破这个哑谜!

目光似闪电,鬈发如墨染,

配上宝石镶嵌的饰带更可观!

衣服是多么精致的绮执!

从肩头垂到脚边,

紫色绲边,珠光闪闪。

人们会嘲笑你是位婵娟;

是好是坏,姑且不管,

你现在已博得姑娘们的爱怜:

她们会领导你恋爱入门。

还有这位呢?堂堂一表,

坐在车辇的宝座上光辉普照。

他象是位国王,富裕而仁慈,

受他恩惠的人如沐春熙!

他不追求其它目的,

只注意哪儿在号寒啼饥。

他必然是慷慨好施,

不把财产和幸福归诸一己。

你的话不好就此停止,

必须把他描写得十分仔细。

威仪奕奕,难以描写。

健康的面孔如同皓月,

海口丰满,双颊光泽,

在冠戴的盛饰下容光四射,

穿上珠玑黼黻,雍容自得!

我对这种气概还有何说?

一望而知他是位王者。

他就是财神普鲁图斯阁下!

现在盛装莅临,

皇帝陛下渴望见他。

你也表白自己的身份和来历!

我是浪费,我是诗情,

是诗人在自我完成,

不惜把所有一掷千金。

我也无比的富裕,

自认可和普鲁图斯相匹,

我为他鼓舞和点缀歌筵舞席,

而布施他所缺乏的东西。

你的牛皮倒吹得十分不错,

让我们看看你的本领究竟如何!

瞧我这儿只消手指一弹,

车辆周围便光华闪闪:

那儿迸出来珍珠一串。

不断向四周弹射

快拾起黄金项练和耳环,

还有梳儿和冠儿毫无缺点,

戒指上有名贵的宝石镶嵌;

我不时也将火花发散,

看哪儿可以把火点燃。

好多人在我夺你争!

施与者几乎陷身人群。

他弹出财宝和作梦一般,

大殿上不住地你追我赶。

可是我看出了新的诡计:

每人拼命抢得的东西

立即纷纷飞去,

只落得一场空欢喜。

珍珠串儿断了联系,

变作甲虫爬动在手里;

可怜的傻瓜把它扔去,

甲虫环绕头上飞鸣不已。

别的人也没有得到牢固的玩意儿,

只捉到作孽的蝴蝶几只。

那个骗子夸下海口许诺,

所给的不过是金光闪闪的假货。

我听你解说的不过是外形,

要追究出外壳的核心,

却不是报幕人供奉宫廷的责任;

这要有更加明察的眼睛。

不过我避免任何争论;

我转向君王,你,问个分明。

转向普鲁图斯。

难道这四马飞驰的车辇

不是你委任我来驾驭?

难道我不是遵照意旨操纵自如?

我不是到了你要来之处?

我不是勇敢地奔驰

而为你采摘棕搁?

我为你奋斗过困难重重,

每次都侥幸获得成功:

今天月桂冠加在你的头顶,

难道不是我费心机亲手编成?

如果我有必要为你作证,

我愿说:你是我精神的精神。

你总是本着我的意旨而行,

你的富裕超过我自身。

我重视你对我服务辛勤,

这绿色枝条胜过我的王冠万顶。

有句知心话儿我要当众说明:

亲爱的孩子,我对你实在高兴。

面向众人

快瞧!我已把手头最大的礼品

向四周分别投赠:

在这人和那人头上

闪耀着我散发的火星。

它从这个头顶跳到那个头顶,

从某人身边滑过,又在某人身边留停,

偶尔也腾空上升,

霎时间发出短促的光明;

可是有许多人还未看清,

它已燃烧和熄灭得无踪无影。

妇女们唠叨

坐在四马高车上的那位,

一定是个江湖骗子;

车身后还蹲着一个滑稽人儿,

显得又饥又渴,形销骨立。

我们从未见到过这种怪象,

你拧他一把,他大约也不觉得痛痒。

〔瘦人〕

臭娘儿们,快离开我的身边!

我知道,你们横竖瞧我不顺眼。

想当年女人还把灶头管,

我名叫阿伐利提亚,众口争传;

那时候我家的境况大有可观:

收入许多而不支出半点!

我热衷于把箱箱柜柜装满;

这或许成了道德上的缺陷!

但是在最近这些年,

妇女对节约已不习惯,

她任意挥霍,啥也不管,

欲望大大超过袋里的银元,

累得做丈夫的叫苦连天:

债务累累,没法躲闪。

女人把搜括到手的金钱,

用于本身而外,还贡献所欢;

她吃得更好,喝得更酣,

勾引的野老公有一长串;

这使我对金钱的魅力更垂涎,

我吝啬可是个堂堂男子汉!

妇女的头头

瘪三对瘪三,自然爱财如命,

说到底不过是诈骗欺人!

男人们已经够桀傲不逊,

他还卖弄口舌挑拨他们。

妇女群众

稻草人!给他一记耳光!

凭你这瘦鬼敢把我们怎样?

我们真看不惯你这怪象!

稻草人不过是纸糊木装,

冲上去,打得他没处躲藏!

注意我的手杖!不许闹嚷!

可是看来已用不着我来帮忙:

瞧那怪物的狰狞形状,

正在迅速占据周围的地方,

不断展开那一双翅膀!

龙麟错落,血口怒张,

喷射出熊熊的火光;

人众逃走,剩下一片空荡荡的广场。

普鲁图斯从车上下来。

他跨下车来,气派多么神气!

略一挥手,龙马便一齐稍息。

它们从车上把盛黄金的宝箱

连同“吝啬”一起卸在地上,

箱子就放在他的脚旁:

看来真算得奇迹一椿。

对驾车人

现在解除你一切累赘的重载,

你自由自在,快回到你的境界!

这儿不是地方,一切杂乱无章,

包围着我们的尽是奇形怪象。

你那地方望去是玉宇澄清,

适得其所而独善其身,

去吧,只有善和美使你称心,

与岑寂为邻!创造世界一新!

我自认为是个尊贵的差使,

也把你当作是亲密的亲戚。

你停留的地方,便成富裕,

我足迹所到,人人皆大欢喜。

世人常在矛盾生活中犹豫:

不知道该顺从我还是顺从你?

从你的人固然得到安逸,

而从我的人总得做些事体。

我不是秘密地完成我的业迹,

一呼一吸便把自己暴露无遗。

别了!感谢你给我的快愉;

只消轻声召唤,我立刻回到这里。

和来时一样退去。

现在解放宝物的时刻到来!

我用报幕人的手杖将锁打开。

咒语解禁!快瞧这里:

铜釜中滚滚涌出金汁,

首先是金冠,金链,戒指;

陆续膨胀,眼看要熔化在一起。

人众互相叫嚷

瞧这边!哦,瞧那边!宝物大量涌现,

快要溢出那箱笼的边缘!

金器自行熔解,

钱串遍地旋转——

还迸出新铸的金圆,

哦,我的胸口无比震撼!

这一切正是我所垂涎!

它们在地上滚动不断——

财喜送上门来,动手切莫迟缓,

只要俯下身去,便可腰缠万贯!

咱们大伙儿要快如闪电,

干脆把那个箱笼霸占。

你们这些傻瓜,要我怎么告诫才好?

这不过是化装会开的玩笑。

今天晚上再也不许你们胡闹;

真以为别人会给你们金钱无价?

对你们来说,这样逢场作耍,

就是筹码也未免过奢。

你们真是蠢人!分明是些幻影,

都被你们当作实在的金银。

对你们来说,什么是真?

你们死死抓着错觉的衣襟。

化装会的主角,戴面具的普鲁图斯,

快把这些人给我从场上赶去!

你的手杖正好大显威风,

请借给我暂时使用!

我赶快把它投入烈焰当中——

好啦,到会诸君各自保重!

眼看火花四溅,爆散飞冲!

手杖已经烧得透明。

谁要是向前逼得太近,

立被灼伤是毫不留情——

现在让我来开始巡行。

喧嚣和拥挤

哎呀!我们尝到了苦头!

能逃走就赶快逃走!

退后!后边的人退后!

火花已溅得我满脸满头——

烧红的手杖逼得人有苦难言——

我们大伙儿都已经完蛋——

退呀,退呀,化装的长队!

退呀,退呀,狂乱的人堆!

我要是有翅膀早已高飞——

包围圈儿已被赶出当场,

我相信不会有人灼伤。

人众纷纷让道,

显然是被魔法吓倒——

可是为了维持秩序起见,

让我来划一道无形的禁圈。

你完成了大功一件;

我实在佩服你的聪明手腕!

尊贵的朋友,凡事以忍耐为妙,

恐怕还有一些骚扰。

〔吝啬〕

只要人们心甘情愿,

大可以赏玩这个圈圈;

哪儿有什么好吃和好看,

妇女们总是一马当先。

就连我也没有完全锈烂!

美人儿总是美观;

而且今天不用化钱,

我们尽可以调情一番。

不过在人多口杂的地点,

不是每个人听得清一切语言,

于是我有个聪明的打算,

希望用手势来表达情款。

单凭手脚和姿态未免有限,

必须来点噱头才觉得好玩。

我要把黄金象粘土一样搅拌,

因为这种金属可以变化万千。

这精瘦的傻瓜玩啥花样?

难道一个饿鬼还有俏皮文章?

他把所有的黄金揉成面团,

金子在他手里变得柔软;

无论他把金子压扁和搓圆,

那怪样儿始终不堪入眼。

他转过身去向妇女们调侃:

她们惊叫着都想逃窜,

看光景简直是无比生厌,

这家伙实在令人难堪。

我担心他为了寻找乐趣,

不怕在人前伤风败俗。

我对此不能默然袖手,

还我的手杖,让我将他赶走!

他料想不到外边有何威胁——

让他去玩那套愚蠢的把戏!

他已没有扮演滑稽的余地;

法律有权,而灾难更加有力。

喧嚷和唱歌

眼看粗暴的人群,

来自林壑和山顶,

不可阻挡地向前行:

他们祀奉潘恩大神。

他们知道无人知道的事情,

正向这空旷的圈内冲进。

我熟识你们和你们的潘恩大神!

你们一起迈开大步前进。

我也知道不是尽人皆知的事情,

为你们解开禁圈是我的责任。

但愿你们百事顺遂!

将要出现无比奇妙的事体;

他们不知道向哪方走去,

他们也没法在事前准备。

粗暴的歌声

化装的人们光闪耀!

来得卤莽又粗暴,

不是高跳就快跑,

身强体壮般般好。

〔芳恩们〕

芳恩之群,

翩跹起舞,

槲叶之冠,

戴上鬈发头颅,

两耳尖细,

从鬓边向外突出,

塌鼻阔面,

妇女们都不厌恶:

如果芳恩伸手出去,

绝代佳人也难谢绝不舞。

〔莎蒂尔〕

莎蒂尔跟在后边跳,

脚似羊蹄腿细小,

精瘦有力才灵巧。

他奔驰山顶象羚羊,

登高纵目望四方,

呼吸自由精神爽。

堪笑那男女老少多迷惘,

陷入烟谷浩渺茫,

还自诩是生活一场!

只有那清净无碍的世界上方,

才归他独自逍遥而徜徉。

〔格诺门〕

匆忙跑来一小队,

不爱成双与作对;

苔藓衣裳小明灯,

穿梭迅速向前奔,

各人忙着各人事,

好比发光蚂蚁群,

仓皇来往多辛勤,

纵横不息自经营。

我们和善良的侏儒是亲戚,

提起岩石外科医生无人不知:

我们对崇高的山岳施行针刺,

从丰富的矿脉把矿物吸取;

我们堆积起金银如山,

幸运啊!幸运啊!高兴得直喊,

这全然是一片好心:

我们是乐善之士的友人。

可是我们采掘出黄金,

便招来了偷盗邪淫,

骄横的人儿还不乏铁器,

居然泡制出大屠杀的战争。

谁要是蔑视三诫,

也不会尊重其他的条文。

这一切都不能归咎我们,

所以请诸位和我们一样保持耐心!

〔巨人们〕

我们被称为蛮子,

在哈茨山上颇有名气;

天然裸体而力大无比,

和巨灵一般全来此地。

右手拿着枞木巨棍,

腰上缠着一根粗绳,

统裙是树条和树叶编制,

连教皇也没有这样的卫兵。

〔灵芬之群合唱〕围绕着潘恩大神

伟大的潘恩,

也幡然莅临!

宇宙万物

都体现在他一身。

极乐的精灵将他环绕,

在他周围展开迷人的舞蹈!

他是严肃而又和善,

但愿人人皆大喜欢,

就是在蔚蓝天空下面,

他也保持警觉不倦;

溪泉潺潺地向他流去,

微风柔和地吹他安息。

当他午睡朦胧,

枝头的叶儿一动也不动;

葱茏的草木清香,

洋溢在恬静的空中;

自然精灵也不许活跃,

站在哪儿,便在哪儿睡着。

突然间潘恩发出吼声,

一声声响彻远近,

如雷电交加,如海啸涛鸣,

无人不吓得忐忑不宁,

使战场上的雄师辟易,

使乱军中的英雄震惊。

我们崇拜应受崇拜的神明,

祝福他把我们朝这儿引进!

〔土神代表〕来到潘恩大神面前

灿烂丰饶的矿源,

千丝万缕在岩隙中贯串,

只对那万灵的魔杖,

才肯将迷津指点。

我们在阴暗的坑中,

象穴居者那样构屋,

而你是慷慨好施,

在光天化日下颁赐宝物。

我们就在近旁,

发现巨大矿脉,

要采掘是轻而易举,

正是人求之不得。

大神,你能玉成此事,

请你加以监护:

任何宝物在你手里,

对全世界都有益处。

对报幕人

我们对祸福要处之泰然,

凡事尽可以随遇而安,

你平常为人十分勇敢。

眼前就有极可怕的事件发生

当代和后世会顽强否认;

请你务必如实地记录分明。

握着普鲁图斯所执的手杖

侏儒引导潘恩大神,

从容地向火源走近;

火从万寻深穴中沸腾,

然后又降落到无底深坑,

穴口大张,恐怖阴森,

烈焰熊熊,咆哮翻滚。

潘恩大神悠然地站在那边,

对这番奇迹感到好玩,

让那珍珠般的泡沫左右飞溅。

他怎么会相信此情此景?

只好深深地弯下腰去看个分明——

不幸他掉下去那部人造假髯!

光秃的下巴怎好叫人看见?

他只得伸手出去遮掩——

接着发生一场巨大的灾难:

胡须着火后又向上飞转,

延烧到胸口,头部和花冠,

欢乐竟变成了灾难!

人众尽都跑来灭火,

可是逃脱火灾的没有一个。

尽管他们又打又扑,

新的火焰更加蓬勃:

眼看全体化装人员

都将要葬身火窟。

但我又看见人众交头接耳,

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东西?

哦,真是极端不幸之夜,

给我们带来的灾难多么可悲!

到明天就会四下传开,

这是件谁也不要听到的祸灾;

我却听见到处都在叫喊:

“皇帝陛下遭受莫大的苦难!'

哦,但愿这不是真情!

皇帝和百官竟自惹火烧身!

那引诱他的人罪该万死,

居然在身上缠着浇油的树枝。

他们不住地大叫大唱,

共同走向全体的灭亡!

哦,青年,青年,

难道你不会把欢乐适当限制?

哦,陛下,陛下,

难道你不会既全能而又理智?

烈火已向森林蔓延,

火舌不断地四下乱舐,

触及到木制的托梁格板,

眼看就快要势成燎原。

灾难之大前所未闻,

不知道有谁来搭救我们。

可怜一夜间帝室的豪华峥嵘,

到明朝便成为一堆灰烬。

恐怖已经充分传遍,

现在需得着手救援!

快发挥这根圣杖的无比威力,

打得地面震动,响彻遐迩!

你这浩茫的太空,

快用清冷的空气充满自己!

烟雾氤氲迷濛,

快来向四周弥漫飘动,

将那着火的人群罩笼!

云气天袅,奔迅和喷涌,

沛然成霖,翕然成风,

四处去发挥灭火的功用;

你们用化焦润物的雨霰,

把这场虚妄的游戏火焰

化为有光无热的电闪!

妖魔既然对我们发难,

现在就得将法术施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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